汪灿

语C,无团

奔赴

【13:14特别掉落】

最近道上风声动荡,先是九门解家爆出重大变故,牵一发动全身,连带着与解家走得最近的霍家也被推置风口浪尖,混乱之势颇有些改朝换代的气象。

坐龙椅的不稳,自然便会有那么些妖魔鬼怪趁势而起,妄图从九门这桌大席面上分羹。

实际上在这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行当里,很难说得上有什么事情是秘密,比如古潼京。

九门人貌合神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各怀私心之下小动作随之而来,活动多了,秘密也就藏不住了。

听闻古潼京中隐藏着无尽宝藏,吃偏门饭的已然是坐不住了,各路人马闻风而动。

小门小户比不得九门渊源流长,自家养不起伙计打手,七拼八凑的组织队伍。

刘丧这种拿得出真本事,要价公道又没什么门户背景的后起之秀,便是最炙手可热的人选。

偏偏刘高人最近脾气不太好,找上门的人络绎不绝,可始终也没听说哪家请了,价抬到顶了也搬不动刘高人贵足。倒是放出话来,谁能找到九门陈家一个叫陈亥声的伙计,他就跟谁去趟古潼京,免费。

剜门盗洞,上天入地,满世界找这么一个小伙计,也不知道这姓陈的怎么把刘高人给得罪狠了。

说来也怪,就连陈家本家人,上上下下都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名册上查得到名字,可再追踪下去结果骇然,与陈亥声有过接触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离奇失踪,就好像有什么在背后刻意的把他存在的痕迹抹掉一般。

本以为这事没结果也就这么过了,可没过几天又爆出刘丧要找的人来自于传说中的隐世家族——汪家。

行当里大多数人对于汪家的传说都当作是杜撰而出的故事,过去久远的年代也就罢了,当下这样信息爆炸,交通通讯高度发达的现代社会,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个传承数百年的庞然大物存在而又不为人知?

亡命之徒无法理解刘丧为何放着古潼京的巨额宝藏漠不关心,执着去追寻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可对刘丧而言那副相同的面孔,才是他生命中再不可缺失的部分。

就算陈亥声突然不告而别,单方面中断了所有联系,并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只留下一张语焉不详字条,和他随身的一把匕首,没有说会不会再回来,便像擅自闯进他生活中来那样,又擅自消失了。

这种情况一度让刘丧认为,陈亥声在自己与他从前的归属之间做出了抉择,放弃了他,选择了该回归的地方。纵然难免觉得受伤,却还带着些许侥幸,也许再有机会遇见,他会告诉自己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患得患失的间歇也会突然心灰意冷,想过既然陈亥声已经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那便这样吧。总是没办法强求别人把自己看得同样重要。

在不断的自我规劝中,最初的寻找是下意识的,强迫症一样反复留意所有出现在听力范围内的声音,想要再捕捉到独属于那个人的沉稳心律。直到在庞大的嘈杂中越发暴躁,头痛欲裂也不想戴回降噪耳机,才逐渐意识到,这次恐怕真的放不下,无论他以什么理由离开。

直到某天凌晨,那通隐藏号码的短信突兀发送到手机上,却无论如何也联络不上通讯人。

仅有两个字,莫名让刘丧觉得,短信发送得仓促得连标点符号都来不及标注。明明是来源不明的讯息,却让他毫不讲道理的认定它是已经消失月余的陈亥声再次向他发出警示。

「小心」

陈亥声到底让自己小心什么,这与他消失有什么联系吗?目前唯一明确的,是他在警示某种危险的靠近。

刘丧反复琢磨,越发觉得陈亥声必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不得不在伤势痊愈之前悄然离开。

随之而来的便是对他一无所知的无力感,经过最初的迷茫和毫无头绪的乱撞后,刘丧很快就意识到,也许陈亥声不肯细说的身份,是他唯一能够着手调查的突破口。

刘丧只身一人在这个吃人的行当里混得风生水起,自然有他自己的人脉与门路,但是从吴家人口中得知陈亥声可能是汪家人这个消息,还是让刘丧感到意外。

涉及到汪家人的事情总会变得棘手,调查迹象表明,在自己之前,最后接触陈亥声的人是王胖子。自己与他小有过结,想要从他那打听关于陈亥声的消息必然会节外生枝。

回想起第一次见陈亥声,他满脸不耐烦的说身上的伤是被狗撵的,刘丧忍俊不禁,陈亥声看着老实,实际上骂人骂得相当隐晦。

这样看来陈亥声与王胖子之间的相处过程必然不会愉快,以王胖子那人的小心眼程度,自己找上门就是给他新仇旧怨一起报的机会,而那通短信莫名让刘丧升起一丝紧迫感,没那个时间与王胖子周旋,立时打消了去吴家找晦气的想法。

思来想去,在九门除了吴家与汪家纠葛最深,张家人似乎对汪家更为了解,月饭店才是该去的地方。

直到敲定好每一步安排,刘丧才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原来自己也会为了别人做出这么疯狂不智的事情。

心里别扭着不想承认,却以最快的速度达成目的,陈亥声留下的匕首成了水到渠成的敲门砖。


与陈亥声初次见面的露天咖啡馆,刘丧送走了今天的客人,重重靠回椅背,叹息似的长长松了一口气,将垂在胸前的一只耳机戴好。仿佛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身心松懈下来的倦怠感让他好一会才又重新开始动作。

轻抚过横放桌面的匕首,那刀锋不知用何材料锻造,即便炎热夏季,仍然泛着森森寒意,指尖的温度在刃口上熏出一小片雾白,随即消散。

“汪家人,陈亥声。”喃喃自语,刘丧将与陈亥声朝夕相处的小半月细节一一仔细回想,很多原本不能理解的事情慢慢变得合理。

因为天赋异禀,刘丧懂得很多古老而又生僻晦涩的知识,这样的天赋让他在行当里涉猎范围极广,接触形形色色的人,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关于汪家的事情自然早有耳闻。

甚至是汪家人偶然间也遇见过几次,哪怕他们非常善于隐藏身份,在一起做事却逃不过刘丧的耳聪目明。

汪家人手段和规矩的狠绝都让刘丧很明智的选择与之保持距离,不愿过多接触,从未刻意去打探过关于这个神秘家族的事情,以免给自己惹上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刘丧所信奉的处世之道,拿钱办事,少沾因果。

过去刘丧认为出活遇见汪家人顶多算是夜路走多了撞见鬼,假装不知道,任务结束一拍两散就是,现在却有些后悔。

陈亥声在相遇之初就很坦率的对他表明过,不要去打探他的身份,知道得越少越好,现在看来确实是带有保护意味的。

可如果他背后是汪家,那么陈亥声伤势未愈突然留书消失,并将自己的随身匕首留下来给他,事情就耐人寻味了。

手心里攥着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寥寥数语,无不透露着担忧与无奈,刘丧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够从那笔迹的走向和力道里看出属于另一个人的情绪。

视线从遮阳棚上移开,举目四顾是陌生又嘈杂的人群,烦躁的一把扯下刚带好的耳机,将所有汹涌声浪一一过滤,唯恐错过了半点属于消失不见的人的声息。

陈亥声离开以后,这样的行为已经无从计数,偶遇的商场,首次交谈的露天咖啡馆,傍晚散步的公园小径,以家为中心的每一处曾经一起留下足迹的地点,一遍又一遍的搜寻,一遍又一遍的徒劳无功。

汪家人行迹诡秘,哪怕知道这样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根本无法确定陈亥声是不是已经回归了汪家,他隐晦暗示的危机是否也来自于汪家,这样的做法是不是无异于自投罗网,种种问题都已经顾不上了。

有些人一旦遇见就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最重要的那一部分,不计代价也必须补全。就算穷其一生去追寻也可能毫无结果,至少要确定他的安危。

刘丧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向不好的方向想,可汪家那种地方在行当传说中都极为残酷,陈亥声提到身份时那种忌讳莫深全都让他不可抑制的想到最坏处。

究竟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人带着那么重的伤四处躲避潜在的敌人,即便流了那么多血仍然在无麻醉缝合下保持清醒,身手极为犀利却又满身伤疤,饮食控制单一到苛刻,严格自律的作息时间,养伤期间都不曾见他贪睡一次……

他的警惕与防备,他的赤诚与信任。总是控制不住的去回想朝夕相处的点滴细节,试图还原陈亥声过去的生活与经历。

短暂的相处,刘丧在陈亥声身上发现了太多矛盾,很多时候这个人更像是一台调校良好的机器,以特定的规则运行着设定好的程序,仿佛没有自我意识。可不经意间他又表现出某种涉世未深的单纯,他可以接受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苦难而面不改色,却对抱有善意的人局促又羞赧,仿佛像个不受宠的孩子,别人的一点点关心就让他手足无措。

汪家那样的地方,谁会对他好呢?对比着过去遇见过的那些仿佛没有血肉,为达目的不计代价的汪家人,刘丧得出了结论,或许陈亥声就是汪家培养出来随时可以牺牲的一枚棋子吧。

摩挲着陈亥声留下的匕首,刘丧甚至觉得他是有某些预感,抱着必死的决心,把这东西留下来给他。

刚刚送走的客人极为肯定的告诉刘丧,这匕首并非凡品,虽然样式是汪家制式,所用材料却是只有汪家特定的人才可以使用的,刀身上微雕的凤凰翎羽都有特定的讲究,再具体的事情就无从得知了。

数日之后行当里又传出消息,一直对古潼京宝藏无动于衷的刘高人接了张会长的橄榄枝,只怕这次之后水涨船高,再想请他办事就得看九门的意思了。

只有刘丧自己知道,找上张日山鉴定匕首只是目的之一,答应他作为鉴定条件加入他的队伍则是一招险棋。

自己找不到汪家人,那就引汪家人主动上门,稍微放出一点风声道上就传得离谱,有人说他傍上高枝一步登天,有人酸他这行全靠命硬,傍谁都没用。

刘丧不会为这些鸡零狗碎的传言困扰,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没想到汪家人来得那么快。

自称汪家教官的男人用电脑将陈亥声匕首上微雕的孔雀翎羽图案化繁为简,去掉所有抽象的线条,最终还原成两个字——汪灿。他说这是陈亥声的族名。

刘丧盯着屏幕上画面中水墨线条散尽最终浮现而出的名字,只觉得用在陈亥声身上是那么违和,细思之下却又那么的理应如此,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矛盾感。

良久才转过视线,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人,无视掉与其同行之人对自己无礼目光的怒斥。

“他怎么了?”没有任何寒暄客套,打断旁边对自己态度不满的人,直奔主题。

汪家人既然以汪灿为切入点接近自己开启话题,又不让他亲自前来,那只能说明他出了问题。

强行保持冷静去分析对方言语逻辑,结合他的心跳语速等微妙变化去判断这人所说有几分可靠。

可看着自称汪灿直属教官的人,轻描淡写的讲述汪灿回归家族以后发生的事情,全程没提到汪灿身体恢复的情况,不免为汪家人与人之间的淡漠感到心凉。

汪灿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竟还能保有那样的赤诚。

汪家教官简要说明了汪灿现在的状态对其日后发展很是不利,再这样下去甚至有被列入处决名单的隐患,如果刘丧愿意到汪家去,兴许能够改变现状,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可外姓人进入汪家想要再离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代价不只是自由限制那么简单。

“说完了吗?什么时候出发。”刘丧不耐烦的打断汪岑继续向他表述利害关系,他所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这里。

如果进入汪家便能再次见到汪灿,那就去,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险磨难,去与他共同面对。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陈亥声…汪灿,你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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